Couchsurfing这个词拆开来, 就是在couch(沙发) 上surf。简单来说, 它泛指任何一种在他人家庭中借住的行为。 借住的地点, 可以是沙发, 房车, 地板, 床, 院外草坪等任何一种地方。借住的方式千变万化,既有提前联系的,也有临时上门的;既有极端舒适的, 也有类似“风餐露宿”的。传统意义上来说,Couchsurf属于穷游者偏爱的旅行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崇尚这种简约但冒险的住宿行为。”沙发客”这个概念并不时髦。自古, 许多旅行者千里迢迢赶到一个陌生之地时, 总是希望选择熟人或者朋友的家住。 这种经济简约的住宿方式, 最直接的好处是可以节约不少住宿的费用, 同时可以加进与朋友或者亲人的关系。另外, 可以从当地人的口中了解到不少local的信息, 比如食品, 风俗, 节日, 活动, 历史传统等等。
“沙发客”(Couchsurfing.org)这个网络平台的主旨是为了让世界上喜爱旅行的人们结交朋友,同时也满足他们节省住宿费的需求。需要住宿的旅人向当地的沙发客主人提交申请信,主人接受或者是拒绝--这个过程说来简单,但不论是旅人还是主人,都要有十分详尽的自我介绍,还需要之前沙发客经验中结交的朋友帮你写推荐信,才能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沙发客和搭车一样,是一门关于信任的严肃的游戏。我从一个不会写申请信的小白,进化到几乎每投必中的高效,中间也经历了不少曲折。
有人说,旅行就是从自己活腻了的地方到一个别人活腻了的地方去。我觉得这话没错。旅行于我而言,是抽离而不是逃离,是新生而不是重复,是寻找而不是迷失。自古而来,所有在旅途上的人都是风尘仆仆--朝拜者,取经者,传道者,探险家,开荒者,等等。旅行,最古老的定义就是修行,加上苦行。Traveling 最早的涵义中就没有“安逸”两个字。
地点:盐湖城 (美国,犹他州)
Derek and Kristen
“谁说盐湖城都是摩门教?不对。这是个误会。现在盐湖城里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不信仰任何宗教。我自己也曾是摩门教徒,还去巴西传过两年教。”Derek来自犹他,Kristen来自加州,小夫妻俩都曾经受家族影响,一度信封摩门教。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俩在同一时期经历了思想上的转变,放弃了宗教,投身世俗的生活。”
在盐湖城,我和朋友被他俩拉到了当地一年一度的最华丽庆典–不是别的,正式一场同性恋大游行!看着夫妻俩在搂搂抱抱的同志们之间安然穿梭时,我才真正体会了这座城市的包容度。
地点:Nampa (美国,爱达荷州)
主人:Jeff
Jeff是一名退休教师。不对,他还没到退休的年龄;但他辞掉了自己的铁饭碗,跑到世界上最穷最乱最危险的地方去教书。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不仅没退休,而且还能称得上是模范。Jeff的太太就是他在泰国支教时邂逅的。
地点:本德 (Bend, 俄勒冈,美国)
主人:Keith
Keith拥有一座庄园:除了自己的别墅之外,还有房车和专门给朋友探访居住用的小楼。别墅里有桑拿房,游泳池,健身房和观景台。他虽然腰缠万贯,却有一个特殊的喜好–越野摩托车。他乘着他的”小破车“穿越过非洲,东南亚和南美的许多第三世界国家,也曾经作为美国公民而找各种门路”偷渡“到了古巴。“我最喜欢在雨天的山里骑车,那种被溅得满身是泥的快感不是别的东西可以比拟的!” 说罢,他颇似乔布斯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再仔细打量一下他的穿着:简单的polo衫,牛仔裤,运动鞋,还真与乔帮主颇有几分神似呢。
–也许这些就是我不喜欢住旅馆的理由吧?旅行中,我睡过帐篷,候车室,房车,沙发,地板,也常常买要连夜赶路的”红眼车票”,睡在汽车火车飞机上。可沿路因此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让我觉得一切又是那么值得。
地点:费城 (宾夕法尼亚,美国)
主人:Chris
在与Chris相处的短短六小时里,我做了一顿中式晚餐、给他的英文课当了“助教”、还跟他一起合唱了刘若英的《后来》。克里斯是一名中文老师,在中国生活了6年。以前每一次沙发,都会对主人有点或多或少的了解,起码会听他们描述自己之前做过的很多牛掰事迹或是奇趣经历,而我和克里斯的接触倒更像是两个认识很久的好友在一起做做饭教教书聊聊天的感觉。
两个并肩而行的旅人,在彼此前进的路上擦肩而过,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只有彼此短暂的现在。大多数旅途上的相遇都是如此。
地点:费城 (宾夕法尼亚,美国)
主人:Jeremy & Kennedy
”收养“我的这对夫妇并不富裕,但他们热爱旅行,常常要为攒旅费而打工。女主人大学里学的是戏剧,她自己专长做木偶,有巡演的戏团,但因此而来的收入颇为有限。有时候,他们会上同城网站搜索为医院或者科研项目做”活体实验“的机会,为了一两千美金的报酬而承受肉体上的痛苦–有一次,男主人因为做了某酒精实验而常常呕吐,吃不下饭。那晚,女主人向我展示他们斑斓的世界地图—每走过一个地方,就在地图上做一个标记;几十个骄傲的斑点在图上闪耀着光芒。我在他们的沙发上睡着,凌晨听到开门的声音。男主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家,但在楼上的房间用极其轻快的语气和女主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两人还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大笑。我虽不能听清楚他们聊天的内容,不过但听语调,也知道他们此刻忘却了生活的困苦,开心地分享着彼此的喜悦。
地点:蒙特雷(墨西哥)
主人:Lenin
“列宁”是我的第一位美国之外的沙发客主,也是我遇到的最“尽职尽责”(靠谱程度直逼专业导游)的沙发客主:他不仅抽了一天时间为我们导航,带我们参观景点,还把我们拉到他最爱光顾的藏匿在蒙特雷城深处的文艺小餐厅。列宁温文儒雅却又热情大方,还很有幽默感。他是蒙特雷医学院的学生,和哥哥两人居住在一起,平时招待了不少沙发客客人,留下了一本厚厚的《沙发客签名语录》给后人观瞻。
盐湖城(犹他,美国)
主人:Sidney
希尼是个简单干净的标准美女,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很文雅秀气。“我从高中辍学了,因为我不喜欢学校的生活。” 我是希尼所接待过的第二名住客。第一个人是个怀俄明的自行车骑行者,也是个年轻人。像希尼这样有点小清新小文艺范儿的姑娘,喜欢接触我们这样张牙舞爪不修边幅的旅行者,反差确实不小。但她心地单纯,与我年纪相仿,我们一起逛街看电影,在大街上我要加快速度才能赶上她长腿行进的节奏。希尼偶尔点根香烟,很长时间都不说话,露出少年老成的一面。
希尼曾说过自己生于一个摩门教家庭,但只有母亲还虔诚地信奉着摩门教。她从小就没有严格地信奉教规,久而久之离摩门教越来越远。这让我联想起了戴维和凯伦说过的”转变“。在盐湖城这一代的年轻人中,信仰摩门教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但宗教的政治影响力依然颇为强大。但是,不论圣殿广场的里面和外面发生了怎样的转变,盐湖城的花朵依旧绚烂,居民依旧善良–这才是一个城市最大的魅力所在。
丹佛 (科罗拉多,美国)
主人:Claire & Brandon
克莱尔姑娘的家处处透露出嬉皮士的味道:她是一名画家,而男朋友布莱恩则是玩音乐的。家里的墙上挂满了克莱尔的绘画作品和神秘的宗教符号,书架上陈列着神秘学和心理学的著作。和其他大多数沙发客主人一样,克莱尔和她的男朋友并不富裕。她作画之余在餐馆打工,而布莱恩则在医院的精神病科管理住院的小朋友。平淡的生活并没有磨灭他们的创作激情:克莱尔把家当成了一件可以加工的艺术品,四面墙皆作为画布,让两个人的生活圈进了一个奇幻的想象空间。傍晚,克莱尔倒上两倍红酒,播放起”火人节“的宣传纪录片。电视机里的人们穿着奇装异服,在内华达的黑岩沙漠里肆意地奔跑着。这里没有供人洗澡的水,于是一群人围在”洒水车“附近享受着尘土飞扬的短暂淋浴。在节日里,人们用各种激进疯狂的艺术、音乐甚至肉体形式来表达自我;节日结束时,一切为火人节而搭建的艺术品都随着一场大火烟消云散,消失在内华达的沙漠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克莱尔兴奋地说,她和布莱恩要参加今年的火人节,但是还不知道怎样装扮自己。她向我列举了头脑中的各种疯狂计划,而我轻抿着红酒,时常被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逗笑。
“深度旅行”是我坚守的旅行理念。如果没有到本地人家庭中去看看,跟他们聊聊天,我总会觉得旅行不完整。毕竟,有太多走马观花的旅游是照照相而已。回来后,我们的人生观世界观没有变化,反而旧有的老习惯被加深。因为我们太容易把自己既有的观念,套在别的景色和人群头上,反过来,我们自己不但没有学到新的东西,固有的偏见会因为有色眼镜而越来越深。深度地行走,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打开灵魂的视窗,了解新奇的经历,探索未知 --这才是旅行最初始的定义,也是我尽力寻求的旅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