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美国长距徒步“小三重冠”吗?
2020和2021年,无疑给了中美各大徒步爱好者当头一棒。在PCT、AT等“大牌长距离路线”相继关闭步道、限制徒步者出行的时候,一些比较短小精悍的长距离线路便成了合理的候选项目。
从短的走起,拿软柿子捏。
说到长距离徒步的“三重冠”,相信大家已经有所耳闻。这是美国超长距离徒步路线当中最有名的三条“纵贯线”:
阿帕拉契亚小径:全长3500公里,位于美国东部,从佐治亚到缅因;与1930年代建成,在1968年被划为首批国家景观步道。
太平洋山脊步道:全长4290公里,位于美国西部加州、俄勒冈、华盛顿三州,从墨西哥直指加拿大;与1970年代基本完工,1993年正式连结完成;和阿帕拉契亚小径一样,也是第一批在1968年由国会批下的国家景观步道。
大陆分水岭:官方长度大约5000公里,从墨西哥到加拿大,穿过美国的落基山脉。目前大陆分水岭没有全线连通,有大概20%的路线在公路上,也有少部分的野路。大陆分水岭也是国家景观步道。
可是很少有人听说过,其实美国还有个“小三重冠”。它们的历史之悠久、风景之秀美、文化之多元,完完全全不输给“大三重冠”。
诺娅也是在两年前徒步阿帕拉契亚小径的时候才知道还有“小三重冠”一说,然后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把“小三重冠”歪打正着地基本走完了:
更神奇的是,这三条“小三重冠”,每条路线都有一部分被包含在了某条“大三重冠”之内!
小三重冠包括:
长小径(The Long Trail)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长距离步道,大部分线路在1920年即完成;它也许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条完整的长距离景观“纵贯线”。它当中的前100英里,与阿帕拉契亚重合。
约翰谬尔径(John Muir Trail)早在1929年就已经基本完工,数次被评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步道”;它全程共计338公里,海拔爬升多达14000米。它当中有80%与太平洋山脊重合。
科罗拉多步道(Colorado Trail)是美国平均海拔最高的步道。它当中有接近一半的线路,与大陆分水岭重合。
(复杂的亲戚关系:阿帕拉契亚是长小径的妈,太平洋山脊是约翰谬尔径的叔,大陆分水岭是科罗拉多步道的姑。)
诺娅认为这3条路线,有以下几个特点,能侧面烘托美国步道系统的复杂:
- 它们都不是国家步道
- 它们的地位独立于乃至高于国家步道体系,且历史亦早于国家步道体系
- 它们都是由独立NGO提出策划、由志愿者修建和维护的
长小径
长小径 (Long Trail)始建于1910年,在1930年全线完工。它是弗尔蒙特州的“州宝”。这条线路从南到北,纵贯了整个州,一直通道加拿大边境,是一条弗尔蒙特的地理、人文、风情线路,也是弗尔蒙特州人民“独立自主”精神的象征。
长小径全长273英里(合439公里),穿越的其实就是弗尔蒙特州最主要的一条从南向北的山脉–绿山山脉(Green Mountains)。LT最南端的100英里(160公里)和阿帕拉契亚小径重合。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阿帕拉契亚步道在后来“借道”了长小径的这段路,因为AT不论是从规划还是建成,都比长小径要晚十年左右。
长小径之父——詹姆斯泰勒,在1910年的春天召集了弗尔蒙特州的23个户外运动爱好者,提出了修建长小径的构想。同时,他提出要建立一个独立机构,发动志愿者,自行修建这条步道。这个独立机构名为“绿山俱乐部”。
长小径的缘起、修建和成型,全部是由“绿山俱乐部”这一民间户外NGO一手规划的。直到今天,绿山俱乐部依然是长小径的惟一掌管者和唯一修建者。
1910至1920年间,伴随着美国“爵士时代”的来临、蒸蒸日上的经济发展、汽车的普及、欧洲徒步的日渐流行,加上美国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以威廉姆斯学院、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等高等学府中,涌现了许多热爱户外的教授和学生。这些学者常用夏天放假的时间徒步山岭。他们当中诞生了美国第一个户外俱乐部(威廉姆斯学院山野俱乐部)和美国保留至今的历史最悠久的户外俱乐部(阿帕拉契亚山脉俱乐部,简称AMC)。这是美国人在19世纪末第一批国家公园确立、1896年林业署建立、1916年国家公园署建立之后,第一次较为集中的“步道热潮”。弗尔蒙特地处的新英格兰地区,正是这个热潮的中心。
长小径之所以幸运,是因为它在1920年之前,就已经基本全面竣工;而最后连结至加拿大的路段,也在1930年经济大萧条刚刚开始时就完成。弗尔蒙特州小农经济发达,而在林业资源被大量瓜分、经济危机冲击到来之前,绿山俱乐部的志愿者们,就已经开垦了这条步道。
所以长小径的历史,是美国历史上相对完整的独立自主的步道工程的呈现。
约翰谬尔径
约翰谬尔径(John Muir Trail)从风景和历史的角度,都有着一种“史诗感”。
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东部,藏匿着被誉为“世界最美的十大山脉”之一的西耶拉山脉(High Sierra)。在这片海拔多为三千至四千米的山脉上,有许多山峰终年积雪不化。美国本土最高峰—惠特尼峰高高隆起,数千个高原湖泊星罗棋布,3个国家公园和20个美国自然保护区纵贯其中。
约翰穆尔径是美国户外爱好者评选出的“最想走的徒步线路”的第一名。它全长356公里,位于西耶拉山脉的中部,南北走向。这条步道的最南端是惠特尼峰,海拔4421米。最北端是优胜美地山谷(Yosemite Valley)。JMT的海拔几乎完全在2400米以上,且有1/3超过了3000米。一般徒步者选择夏季徒步,完成时间大约是21-30天,FKT纪录是三天半。步道从北向南行走,一共会爬升14000多米。
约翰穆尔 (1838-1914)被誉为“国家公园之父”。他于19世纪末成立西耶拉俱乐部(美国最重要的户外/环保组织之一);为保护优胜美地山谷和巨衫国家公园而进行的游说。约翰穆尔对世人最深的影响莫过于他广为流传的文学作品:他的游记、散文、日记、书信、随笔等传播量之广之大,让他的环境主义哲学深入人心,得到了全美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的普及。
约翰穆尔径虽然以John Muir的名字命名,但他的构想者和策划者却不是约翰穆尔,而是所罗门(Theodore Solomons)。早在1884年,年仅14岁的所罗门就幻想在西耶拉山脉之中修筑一条与山脊线相平行的步道。1898年,拉康特正式接下大旗,和其他几位探险家于1908年第一次完成了西耶拉山脉的南北穿越。这条“勘线”的成果,的大部分便在今后成为了真正的约翰穆尔径。
在西耶拉俱乐部的努力下,约翰谬尔径在1914年创立委员会,并且成功向加州政府游说,蹭到了第一笔10000美元的“启动资金”。约翰谬尔径在1915年正式开工,于1938年修建完最后一段,在23年的时间之内,相继经历了爵士时代、大萧条和二战的洗礼。
和长小径一样,约翰谬尔径也背后也有一个NGO“靠山”——西耶拉俱乐部。不同的是,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新政旗下的民兵团CCC参与了大部分的步道修建。所以说,约翰谬尔径有可能是这三条线路当中惟一一条并非由志愿者完成的线路。
同理,JMT的路段相继被纳入了几个国家公园和自然保护区的地界之内,由联邦机构管理,所以西耶拉俱乐部并没有掌握“实权”。和其他两条线路相比,JMT体现的更是联邦政府(如林业署)和西耶拉俱乐部等民间组织的协同合作,二者缺一不可。
科罗拉多步道
科罗拉多步道东部的起点是科罗拉多州州府丹佛,西部的终点是科罗拉多州西南部的小城市杜兰戈。它全长约为800公里,东北-西南走向,途中与“大陆分水岭”(可粗略理解成落基山脉)重合交汇数次,途径8片山脉,5个主要流域,6个国家野生自然保护区,和5片国家森林。
科罗拉多步道的平均海拔为3139米,是美国平均海拔最高的长距线路。从东向西,步道会依次经过Front Range , Ten-Mile Range, Sawatch Range和San Juan Mountains(圣胡安山脉)。科罗拉多步道的最高点位于西南部的圣胡安山脉,海拔为4045米;除此之外,步道附近会经过科罗拉多第一高峰/美国本土第二高峰—艾尔伯特峰。步道大部分都在3000米的高原地带。
科罗拉多步道诞生于1987年,是美国最年轻的长距线路之一。它和长小径一样,也是一条100%由志愿者修建、维护的步道。
上世纪70年代,在第二波步道热潮、环保主义兴起、国家步道体系建立之后,科罗拉多人越来越觉得自己州里由林业署管辖的国家森林被“过度使用”。所以,修建一条联通式的步道,与其说是扩大人们的休闲区域,不如说是把大多数初级、中级的徒步者“集中”到这一条800公里的线路上。
根据这个思路,科罗拉多步道虽然秉着尊重科州高海拔景观的初衷,却将线路定位为一条“亲民”路线。它既有高海拔穿越,更多的是在海拔较低的地区联通各个旅游点和重要城市,因为低海拔地区的雪比较少,能扩大步道使用率。
科罗拉多步道从1974年提出构想,到1987年步道正式建成,花了13年时间。
非常有趣的是,科罗拉多步道是三条线路当中最“壕”的;盖茨基金会在70年代捐款了10万美金作为启动资金。但是,盖茨基金会却没有按照当初他们承诺的那样,提供后续资金。
而步道的修建从一开始,其实并没有一个NGO来进行统一指挥。最开始建立的科罗拉多山野基金会因为运转不周,在中途解体。而CT的最后完工还要依赖“科罗拉多步道之母”Gudy Gaskill和她运作的科罗拉多山脉俱乐部(Colorado Mountain Club)的努力。
科罗拉多步道建成时,它的定线比实际修建的路线要短,修建过程只能在夏天进行(其他时候科州都被白雪覆盖)。
虽然步道的竣工比原计划晚了10年,在1987年完工之时,科罗拉多步道终于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组织——科罗拉多步道基金会。基金会目前有2位员工,负责统筹步道的维护、资金周转、志愿者项目等等。
综上,“步道”不仅仅是户外休闲的单纯产物,它更是土地资源管理、区域规划、旅游产业、乃至政府建立“国家认同感”等各个纷繁复杂的力量汇集的焦点。
城里人都会有这样一个感觉:我们对自己城市的最直接的印象,也许不是那条8车道的主干线,不是市中心金碧辉煌的写字楼,也不是那个占地面积全国最大的飞机场。相反,我们会想起楼下人行道边有几个烤串店、路边的垃圾桶、小胡同里的叫卖声;我们会感慨走到邮局要半小时,打车到医院只有10分钟,送孩子上学的路是否堵车。
同理,每条步道都不是独立的“门面工程”的存在;它们的繁荣和衰败,和整个“步道文化”的前世今生,都需要一个完整的生态链来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