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CT

09 Feb 2015

【日志】科罗拉多小径 | 一个人的落基山(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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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罗拉多,是我一切故事的总结,也是我一切故事的开始。我在那里留下的,不是一个过程,而是一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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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落基山脉一年半以后,我又试图把这种状态记录下来。离那片山远了,写出来的字却好像被远方的什么东西牵引着,破碎而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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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只有回到山里,才能做出最真实的记录,写下最贴切的文字;可是等我真正回到山里,我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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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现在就能清楚的看见,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长久地离开它,我会怎样的想念它,我会怎样想念它并且梦见它,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它而梦也梦不到它。”——史铁生《我与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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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良机终将如青春般一去不复返”

我有一种清晰的感觉:我和科罗拉多”再续前缘“的时机到了。比起乘坐交通工具的旅游,去用自己的双脚丈量科罗拉多的红石白雪,还有什么比这种”亲密接触“更加有意义的体验方式呢?再者,工作了之后,我又能有多少时间去完成这样的梦想呢?怕是现实的大海终将吞没这冲动的浪花,此时此刻的良机终将如青春般一去不复返吧?而此时,我还有大把的时间,也攒下来了一些旅费,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体依然健康,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怕是错过了这村就没有下个店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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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饭是为了活着”

就这样,一沙发的食物乖乖地躺进了7个盒子里。在分配食物的时候我突然又了一种庄严的感觉:这些被分派到各个军营里的小兵,可能是拯救我的生命线。从不算是“吃货”的我突然间感到了食物的重要性。“我活着不是为了吃饭,我吃饭是为了活着。” 但怕是过着相对衣食无忧的生活的古希腊哲学家们也无法体验在山林中的一餐热饭,一根火腿意味着什么吧。哦,古希腊没有火腿。

军火和阵地都已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锻炼身体保卫祖国的时间。好在当时我已积累了一年半几乎每个周末都爬山的经验,参加了多次长跑比赛,上了半年的非洲舞课,也还算是有了一些底子。为了徒步,我还泡了一个月健身房练肌肉,多次负重徒步,争取每周都达到新的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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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扁舟”

双脚踏上泥土的感觉十分奇妙。在平坦的大道上行走,虽然两旁的溪流和小山颇为秀丽,但总觉得自己踩在人类气息过分浓重的公路上,加之周围可谓”车水马龙“,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是真正走在山里。但是,现在我周围的景色完全不同了:开阔的山景由紧密的松林所取代,脚下铺满针叶,踩上去柔软得有如厚厚的地毯;道路变成了窄窄的“单人道”,蜿蜒曲折,盘旋上山,无法看到远处,好似一叶扁舟行进在满是浓雾的大海上,只能让风把你带去不可预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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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飘着一股大麻的味道”

终于有一辆车停了下来,车主一位是黑人,一位是白人,车里飘着一股大麻的味道。科罗拉多的大麻即将被合法化,而这里的居民们早已经开始“执行法律”了。不知为何,我丝毫没有觉得车内氛围诡异,和车主开心地聊着天;他俩递来烟头,问我是否”吸烟“(吸大麻),我笑着拒绝了。这一黑一白俩哥们和当初搭我的威尔,奥伦一样,看上去不像是好人,而真实的为人却爽朗热情,极为健谈。不知不觉中我就回到了栈道口,结束了第一次的补给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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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是短暂的情人”

从科罗拉多栈道初期的针叶山里,逐渐进入了树木稀疏的苔原,视野也越发开阔。一路不见一人,天地为我独有,而我却好似局外人,这美景自顾自怜,美得只属于它自己。虽然雪山看似离我遥远,但我已感觉欣慰。它沉默无言等待着一个又一个远游者兵临城下:这些征服者也许身穿着高档的户外服装,带着冰爪和头盔,抑或是像我一样,用双脚一步一步把自己带到她眼前;而在她眼里,我们只是短暂的情人,对她却只能永远一厢情愿地爱恋,如此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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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并经历着”

相比王阳和克里斯走入荒野的动机,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猎奇?是锻炼?是历险?是寻求刺激?是接触大自然?是寻找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这个答案对我并不重要。每当夕阳和落日透过帐篷洒在我的脸上时,每当拔高到山腰眺望远处的雪峰时,每当本以为山穷水尽之后又迎来柳暗花明时,每当结识另一个栈道上可爱的同路者时,我都是那么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走着脚下的这条路,一丝一毫反悔的念头都不曾有过。也许,“我在,并经历着”这才是我的初衷和结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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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一棵静止的大树”

许多人通过静坐和冥想把自己的思绪净化,甚至把自己带到一个与”神“更接近的领域。我此刻突然意识到,这种体验也可以用重复的行走和奔跑达到。当身体进入了一种韵律,便于睡眠甚至沉思颇为相似;此刻,人的思想占据了一切,而身体可以基本视作不存在。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浸后,连思想也会渐渐消失,空旷忘我,灵肉皆无;那双脚似是我的,又似不是我的,脑海里几乎没有任何念头,背上几乎没有任何重量。我好像成了天上的飞鸟,或是一棵静止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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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到肚子里”

栈道上每天的生活大事无外乎就是吃喝拉撒睡和行走,每天做重复的事情,各种步骤以然烂熟于心。而重回现代人的社会后,等车,逛商店,洗衣服,吃馆子的节奏变得十分陌生,有时和他人对话竟常常失语,无话可说,也许是交流的愿望淡了?也许恰恰相反?千言万语,已找不到适当的方式表述了;词汇语法使用得太少,而感情郁积在心口,最后只得让它烂到肚子里。

我在弗里斯克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家牛排店大吃一顿,一边吃一边用WIFI上网,恣意地享受信息时代城市的方便。当晚,我酣畅淋漓地洗了8天以来的第一次热水澡,把“节约用水用电”抛到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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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石头”

“栈道名”是长距徒步文化中特有的现象:人在野外徒步中会渐渐形成另一个身份,会被另一种“社会秩序”和“栈道文化”包围着,这时候大家就会用“栈道名”来代替彼此的真实姓名,为自己的徒步身份印上一个标记。我一听“中国石头”这个名字就喜欢上了它;虽然人在美国的大山里,这个名字可以清晰地表明我的中国人身份,提醒我不要忘本,不要忘记自己的中国脸应当担负起的责任。这年夏天,王阳离开后,我的确成了栈道上惟一的一名中国徒步者。“中国石头”Chinese Rock这个名字也被我用在了所有的自我介绍中,成了我的代号,一直被我延用到了太平洋山脊栈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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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奔跑”

在去双子湖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对正在走太平洋山脊的年轻夫妇—“乐天派“和”秒表”。他们打算用24小时徒步120公里,一整夜不睡!我当时打量了下他们的背包:完全没有金属骨架,就跟麻袋一搬松松垮垮地撂在背上,也没有腰带;大小跟单日徒步包一般。想必定是骨灰级别的超轻量级选手。一年之后,我在徒步太平洋山脊时买了一本关于长距徒步的电子书,没想到作者竟是”秒表“姑娘。此后我每一次在夜里借助头灯的光芒行走时,都会联想到他们在黑暗中奔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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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美在于他们无穷的意志力”

当天攀登艾尔伯特的的时候,遇见一个越野跑者–他正在试图于同一天内两次登顶!不久之后,我又得知有两位徒步搭档在71天内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徒步和攀登了科罗拉多58座海拔14000英尺以上的高山……长距离徒步,和搭车、沙发客一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我的旧观念被颠覆,新视角被打开。它告诉我人类的美在于他们无穷的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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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所留下的馈赠”

此后,我又在栈道上相继发现了好几个类似的“栈道奇迹”;它们大多是一些白色的冷藏箱,里面装着零食,汽水,有些甚至有许多徒步工具和急救药品。这些冷藏箱大多放在距离公路较近的地方;放置他们的人的身份在大多数时候我们无从知晓。他们有可能曾经徒步过这条栈道,想帮助其他的徒步者;也有可能只是当地的居民,听说了栈道的信息后便想帮助徒步者一把。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动机,每次我看到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所留下来的馈赠品,但却无法得知施予者是谁的时候,便心生一种复杂的情绪:我无比感动,但更想回报;同时我又明白,除了走好自己脚下的路,我可能没有什么更好的回馈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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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得正好”

回想科罗拉多栈道上的一路,自然界虽说让人顿生孤独感,但对自己都是善意,友好的。山火没有烧过来,大雪没有下过来。没有遇到熊和山狮,没有崩石和泥石流,没有风灾和沙尘暴,几英里就有合适的水源,十几英里就有适合扎营的平地;下暴雨时常有山林庇护;坡不太陡,路不太难,全程属于class 1级别。当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懂得如何和大自然相处时,当我自鸣得意地嘀咕她的智慧能量和善变时,当我妄自尊大地享受她的恩惠而忘却她的残暴时,这场雨下得正好,洗去了我的全部骄傲。

 

以上文字摘录于我于2014年9月写下的文字《箭已离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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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Feb 2015

【简介】科罗拉多小径 | 落基山脉的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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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罗拉多州是全美国平均海拔最高的州,坐落在高高隆起的美洲脊背—落基山脉之上。这里拥有五十多座海拔超过了14000英尺的山峰,是户外爱好者向往的天堂—滑雪,登山,山地自行车,攀岩,徒步,户外项目不一而足;科罗拉多的城市也是全世界户外爱好者的大本营。

就在这个北美屋脊上,科罗拉多人民用智慧和胆量铸造了一条长长的“纽带”,穿越落基山脉,横向切断大陆分水岭,可谓是世界徒步栈道中的杰出之作。

这条“科罗拉多栈道”(Colorado Trail)全长782公里,从科罗拉多州东北部的首府城市丹佛(Denver)一直向西南方向延伸,直达杜兰戈(Durango)。与亚洲喜马拉雅山脉的长距线路相比,它超过10000英尺的平均海拔也许只是小巫见大巫;但要在人迹罕至的群山峻岭中开辟一条从未被人类使用过的长达782公里的徒步线路,也的确是科罗拉多为世界徒步群体可圈可点的贡献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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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路简介

科罗拉多栈道东部的起点是科罗拉多州州府丹佛,西部的终点是科罗拉多州西南部的小城市杜兰戈它全长约为800公里,东北-西南走向,途中与“大陆分水岭”(可粗略理解成落基山脉)重合交汇数次,途径8片山脉,5个主要流域,6个国家野生自然保护区,和5片国家森林。

栈道的管理者—科罗拉多栈道基金会—出版了栈道的《手册》《数据书》和《地图》等工具书。

基金会把栈道划为28段,大多数可以一天走完。徒步科罗拉多栈道的时间因人而异;目前的世界纪录为7天,不过大多数人需要花上40天以上(包括离开栈道去城镇补给的时间)。笔者通径徒步的时间为37天(包括3个全休日,7个补给点)

科罗拉多栈道诞生于1987年,是美国最年轻的长距线路之一。它与“太平洋山脊”栈道等超长距线路类似,也是由一些20世纪30年代左右由美国林业局建造完成的较短的栈道组合拼接而成。

与大多数线路不同,科罗拉多栈道也是一条越野自行车道,除了沿途的6个国家野生自然保护区不允许自行车通过之外,其余地段全部对自行车手开放。如果把整条栈道在一个夏天走下来,遇见的自行车手的数目会远远大于徒步者的数目。

步道历史

科罗拉多步道从1974年提出构想,到1987年步道正式建成,花了13年时间。盖茨基金会在70年代捐款了10万美金作为启动资金。但是,盖茨基金会却没有按照当初他们承诺的那样,提供后续资金。

而步道的修建从一开始,其实并没有一个NGO来进行统一指挥。最开始建立的科罗拉多山野基金会因为运转不周,在中途解体。而CT的最后完工还要依赖“科罗拉多步道之母”Gudy Gaskill和她运作的科罗拉多山脉俱乐部(Colorado Mountain Club)的努力。

科罗拉多步道建成时,它的定线比实际修建的路线要短,修建过程只能在夏天进行(其他时候科州都被白雪覆盖)。虽然步道的竣工比原计划晚了10年,但在1987年完工之时,科罗拉多步道终于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组织——科罗拉多步道基金会(Colorado Trail Foundation)。基金会目前有2位员工,负责统筹步道的维护、资金周转、志愿者项目等等。

地形地势和自然景观

科罗拉多栈道沿途水源充足,栈道坡度平缓,修缮状况良好。其难度主要在于:海拔,天气,和偏远性。笔者认为科罗拉多栈道整体难度适中,如果有基本的户外意识和完善的装备,初级选手也可以畅游CT.

科罗拉多栈道的平均海拔为3139米,是美国平均海拔最高的长距线路。从东向西,栈道会依次经过Front Range , Ten-Mile Range, Sawatch Range和San Juan Mountains(圣胡安山脉)。科罗拉多栈道的最高点位于西南部的圣胡安山脉,海拔为4045米;除此之外,栈道附近会经过科罗拉多第一高峰/美国本土第二高峰—艾尔伯特峰。栈道大部分都在3000米的高原地带。

科罗拉多栈道东低西高。丹佛(东北起点)的海拔约为1700米,而杜兰戈(西南起点)的海拔接近2000米。栈道的前半部分(丹佛至普林斯顿山)整体海拔较低,栈道附近的城市较多,所以难度较低。而栈道的后半部分(普林斯顿山至杜兰戈)人迹罕至,海拔较高,在圣胡安山脉部分几乎全部处于林线之上,难度较大。

所以,通径徒步可罗拉多栈道的人大多数选择从丹佛出发,先适应海拔和难度,然后再越来越接近栈道较难的西南部分。

科罗拉多栈道可大致分为林线以上和林线以下两个部分,二者长度相当。在林线以下,水源充足,松柏成群;在林线以上,7月底野花遍布,高原草甸直连天际,在落基山脉深处了无人烟,颇有世外桃源之感。

林线决定了科罗拉多栈道各段的徒步方式。在林线以上,徒步者需要担心雷电,暴雨,大风等突发天气情况,更容易高反和失温,找营地的难度更高,离周围城镇越远。

在圣胡安山脉中,约有100公里的路线暴露在林线之上,且离城镇十分遥远,徒步者在这段需要特别注意。

笔者注:在2013年至2017年,科罗拉多步道基金会出重资打造了一条“西线”,从Sawatch Range的西缘,划出了一个大圈,命名为“Collegiate Peaks”,即“大学山脉选线”,经过的是包括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峰在内的一系列高海拔山峰,比CT原线更壮美、荒凉,徒步难度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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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季最佳时间

徒步科罗拉多栈道的时间窗口非常难以计算,这是由两个因素造成的—雪和季风季。

一般而言,十英里山脉和圣胡安山脉的雪约在6月中—6月底会消融到适宜徒步的高度;而这个时间因年份而异。比如2012-2013年的冬季科罗拉多州降雪适中,笔者6月25日左右到达十英里山脉时只有少量雪,在7月中旬经过圣胡安山脉时完全没有雪。但是2013-2014年是科州的大雪年,所有山脉的经过时间都要往后推10天左右。

季风季是比雪更大的隐患。受夏季海洋带来的季风影响,每年7月底—8月初有大约3个星期的时间,科罗拉多的高原地区每天都有雷阵雨。雷阵雨带来的隐患除了在暴露的林线以上无从藏身之外,更可怕的是失温。笔者建议徒步者保护好自己的睡垫等重要装备,在暴雨来临前就把背包全部防水化,选择防水的徒步鞋/靴,慎重选择雨衣雨裤,最好能备上一副防水手套。

综上所述,最佳的徒步时间必须避开雪季和季风季,所以8月初—9月初也许是最佳选择:扯着季风季的尾巴,完全不会遇到雪,而且基本不会有蚊虫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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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注意事项

  1. 装备:基本露营徒步装备即可;帐篷最好选择自立式(free-standing),方便在高原草甸扎营;睡袋需要防水保护,0度左右甚至以上都可以满足在科罗拉多夏季露营的需求;沿线有不少牛羊群,故净水器为必须
  2. 野生动物:科罗拉多州是黑熊和山狮的活动区域
  3. 补给:栈道附近有大约10个适合补给的城市,分别为:Bailey, Breckridge/Frisco, Twin Lakes, Leadville, Buena Vista/Salida, Gunnison, Lake City/Creed, Silverton,基本上平均50-80公里就有一个可以补给的地点;但所有的补给城市都需要搭车才能到达,而且有些土路人迹罕至,能够搭到车的概率极低,建议提前联系科罗拉多栈道基金会了解路段搭车的相关情况。笔者于2013年选择的补给城市有:Bailey, Frisco, Twin Lakes, Princeton Hot Springs, Gunnison, Lake City和 其中Lake City方向车辆极少,两个小时只有17辆车经过;Gunnison需要在两段高速路上分别搭车。
  4. 许可证:徒步科罗拉多栈道不需要许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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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线攻略

科罗拉多栈道公分为28段,每段的长度为20公里-50公里不等。

  1. 第一段—第五段:丹佛至克努沙山口 (第0—91公里)

从丹佛出发的前10公里位于风景如画的沃特顿峡谷(Waterton Canyon), Platte River沿着一条土路安静地流淌。沃特顿峡谷是丹佛郊外山地自行车手钟爱的去处,如果幸运的话还能看见一两只山羊在峡谷的峭壁上自如地攀登。前行大约10公里之后,栈道正式开始,您将沿着松叶林见小道一路爬升,稍微下降之后来到South Platte River, 经过科罗拉多栈道最长的桥。第二段的20公里在几年前曾经遭遇山火,树木被燃烧殆尽,且沿途完全没有水源,故一定要在South Platte River接足一天至一天半的水量再上路。

第三段和第四段依然是庇荫充足的森林,同时栈道也会在第四段进入第一个野生自然保护区—Lost Creek Wilderness.

栈道在第五段第一次进入开阔的高原草甸地区,尽头便是大陆分水岭前的最后一站—克努沙山口(Kenosha P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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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五段—第八段:克努沙山口至田纳西山口 (第91—189公里)

克努沙山口其实是第285号高速公路;越过公路后您会进入开阔的高原草甸,并一路爬升至大陆分水岭(Continental Divide). 这一段的分水岭被称为佐治亚山口。这一段大约有5公里的路程位于林线以上。

佐治亚山口后的35公里之内还有一个小爬升,接着便是科罗拉多栈道全线景色最壮观的十英里山脉。十英里山脉之后紧接是Copper Mountain滑雪场。从雪场到下一个高点Elk Ridge约有20公里路程。Elk Ridge附近的8公里也位于林线以上,六月底积雪不化,地势平缓,风景迷人。

从Elk Ridge后一路下降,约8公里便可到达田纳西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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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九段—第十五段:田纳西山口—马歇尔山口(第189—405公里)

栈道在第九段进入第二个野生自然保护区:Holy Cross Wilderness, 此处水草鲜美,不过蚊虫甚多。栈道在整个9-11段地势都较为平缓。有兴趣的徒步者还可以在第11段中走一段岔路,攀爬科州最高峰/美国本土第二高峰—艾尔伯特山。

栈道在第12段进入第三个自然保护区:Collegiate Peaks Wilderness. 这片保护区有哈佛山,耶鲁山,哥伦比亚山等美国本土高度名列前茅的几个高峰。第13和第14段只有一小段爬升,之后栈道在第15段再次与大陆分水岭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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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十六段—第二十段:马歇尔山口—圣路易斯山口(第405—529公里)

栈道在第16-19段为接下来的圣胡安山脉做铺垫,山脉之间的平原。第18段水源较为紧张;如果您够幸运,也许能在第18段遇见“栈道天使”苹果大叔。栈道天使指的是帮助徒步者的志愿者;苹果大叔每年夏天会有6个星期在第18段水源紧缺的地方设置补给点,提供免费的饮料和食物。

在La Garita Wilderness自然保护区内,栈道沿着Cochetopa山谷之中的小河前进;在第20段中您可以选择走一段两公里出头的岔路登顶圣路易斯山(San Luis Peak). 过了圣路易斯山口之后,栈道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位于林线之上,同时也意味正式进入了圣胡安山脉,即整个科罗拉多栈道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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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二十一段—第二十四段:圣路易斯山口—莫拉斯山口(第529公里—626公里)

这100公里,是整个科罗拉多栈道最美丽也是最危险的区域;其中有超过90%的路段位于林线以上。第21段的Snow Mesa是一片地势极为开阔的平原,也是夏日雷电的高发区。经过Spring Creek Pass之后,栈道将在高原草甸上逐步爬升至整个科罗拉多栈道的最高点(第22段第24公里处)。

第二十三段的Carson Saddle至Stony Pass再至Animus River之间是科罗拉多栈道的雷电高发区;Stony Pass之后的约十公里的平坦山地被誉为芝加哥盆地,之后便是风景如画的大下坡—Elk Ridge dec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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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二十四段—第二十八段:莫拉斯山口—杜兰戈(第626公里—第786公里)

从莫拉斯山口到杜兰戈的这160公里已不再是圣胡安山脉的核心区域,游人的数目大大增加。比较需要注意的是26段的黑鹰山口和第27段的Indian Ridge, 两处皆为暴露的高地。尤其是Indian Ridge, 被誉为科罗拉多栈道中“雷电最频繁”地区,一定要挑好时间攀登。栈道在第28段一路下坡,沿着Junction Creek到达终点—离杜兰戈5公里之外的Junction Creek Trailhead.

参考资料

  • pmags CT guide: http://www.pmags.com/colorado-trail-end-to-end-guide-2
  • Colorado Trail wikipedia: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lorado_Trail
  • Colorado Trail Foundation: http://www.coloradotrail.org/
17 Jan 2015

【游记】科罗拉多小径 | 37天800公里徒步全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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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v.youku.com/v_show/id_XNTg4ODI4Mzg0.html

2013年的六月初,我从盐湖城开始搭车,历经900公里,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来到中西部的最大城市– 丹佛。五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把我从一个高原城市运送到另一个高原城市,车轮在海拔两千米的高速上飞驰。

2013年的七月底,我从科罗拉多州西南部的小城Durango登上了飞机。飞机飞越过落基山脉的雪山,最后又把我送回了那座高原城市—丹佛。

6.15—7.21, 这37内的所有,已经让我不再是丹佛之前的那个我。

当飞机从落基山脉的上空掠过,我知道脚下的路,我曾一步一步走过。

在这37天里,我走了800公里,爬升和下降了57000多米的山脉。这就是全美的长距离徒步线路中平均海拔最高的科罗拉多栈道(Colorado Trail)。

800公里:这800公里主要覆盖了绵延了美洲大陆的落基山脉。800公里是走过8片山脉,5个主要流域,6个国家野生自然保护区,5片国家森林。

57000米: 57000米相当于把珠穆朗玛峰,从底到顶,上上下下爬6.4遍。57000米也意味着每天的爬升和下降要达到1800米。

37天:这37天里有28次扎营,18次一个人扎营,17次无水扎营, 无数次的雷雨,3次的独身夜行,5次搭车进城镇,7次补给,5片止痛片,4次迷路,2次接近失温,最长记录是8天8夜没有洗头洗澡,3次扎营在树线以上,每天的平均速度是25公里。37天是30天的栈道步行,和26天的完全一人独行。有时经常24小时见不到一个人。

22岁,女性,独身,中国人:我让今年栈道上的所有人记住了这个红彤彤的“中国石头”,为祖国留下了一点印记。每年会有成百上千的的户外爱好者用徒步,骑马,山地自行车和越野滑雪的方式游览这条栈道,但他们当中只有不到100人会把这800公里完全走完。这一路我只见到了18位“Thru-Hiker”,我很高兴能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 中国女孩王阳和我一起开始了这条栈道,日本大叔长沼和我一起结束了这条栈道。在此中间,我总在最需要的时刻见证了人间最美好的奇迹。哪怕是在独身一人的时候,也觉得冥冥之中有上天的眷顾。一路,且行且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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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罗拉多州是全美国平均海拔最高的州,坐落在高高隆起的美洲脊背—落基山脉之上。这里拥有五十多座海拔超过了14000英尺的山峰,是户外爱好者向往的天堂—滑雪,登山,山地自行车,攀岩,徒步,户外项目不一而足;科罗拉多的城市也是全世界户外爱好者的大本营。

就在这个北美屋脊上,科罗拉多人民用智慧和胆量铸造了一条长长的“纽带”,穿越落基山脉,横向切断大陆分水岭,可谓是世界徒步栈道中的杰出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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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科罗拉多栈道”(ColoradoTrail)全长782公里,从科罗拉多州东北部的首府城市丹佛(Denver)一直向西南方向延伸,直达杜兰戈(Durango)。它全长约为800公里,东北-西南走向,途中与“大陆分水岭”(可粗略理解成落基山脉)重合交汇数次,途径8片山脉,5个主要流域,6个国家野生自然保护区,和5片国家森林

栈道基金会把栈道划为28段,大多数可以一天走完。徒步科罗拉多栈道的时间因人而异;目前的世界纪录为7天,不过大多数人需要花上40天以上(包括离开栈道去城镇补给的时间)。我通径徒步的时间为37天(包括3个全休日,7个补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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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罗拉多栈道诞生于1987年,是美国最年轻的长距线路之一。它与“太平洋山脊”栈道等超长距线路类似,也是由一些20世纪30年代左右由美国林业局建造完成的较短的栈道组合拼接而成。与大多数线路不同,科罗拉多栈道也是一条越野自行车道,除了沿途的6个国家野生自然保护区不允许自行车通过之外,其余地段全部对自行车手开放。如果把整条栈道在一个夏天走下来,遇见的自行车手的数目会远远大于徒步者的数目。

科罗拉多栈道沿途水源充足,栈道坡度平缓,修缮状况良好。其难度主要在于:海拔,天气,和偏远性。我认为科罗拉多栈道整体难度适中,如果有基本的户外意识和完善的装备,初级选手也可以畅游CT。

科罗拉多栈道东低西高。丹佛(东北起点)的海拔约为1700米,而杜兰戈(西南起点)的海拔接近2000米。栈道的前半部分(丹佛至普林斯顿山)整体海拔较低,栈道附近的城市较多,所以难度较低。而栈道的后半部分(普林斯顿山至杜兰戈)人迹罕至,海拔较高,在圣胡安山脉部分几乎全部处于林线之上,难度较大。所以,通径徒步可罗拉多栈道的人大多数选择从丹佛出发,先适应海拔和难度,然后再越来越接近栈道较难的西南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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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出发前的两个月之前,也就是2013年4月份,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科罗拉多栈道。当时已经临近大学毕业,我在图书馆等公交车的时候无意看到了好友,【走遍美国】公共主页的站长“船长”转发的一张图,说是一个女孩子要一个人走这条Colorado Trail。这个女孩就是王阳,2013刚毕业于UT Austin, 也喜欢旅行。我浏览了王阳的人人页面,觉得这个女孩踏实靠谱,也很有激情。后来的接触让我更喜欢这个姐姐。王阳在第2天和我在栈道上分开,第10天返回了奥斯丁处理南美签证手续,她的探险仍将继续。大家可以关注她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972197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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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简”和“超轻”: 全世界最优秀的户外产品,往往诞生在长距徒步产业,也更容易在长距徒步者身上发现。为什么?一个人在山里走5个月,他需要的是一个耐用,实用,轻便,小巧,安全的器材。于是,在寻找器材这件事上,我参考了whiteblaze.net上的很多长距爱好者的清单。虽然以前有过backpack的经验,但毕竟不是这样30天的长距。时间一长,劳损的可能性加大,负重过多的危险性也增大。好在我早已经习惯了“极简”的理念,知道人是可以不需要很多东西就能生存下来的。事实证明,如果你在乎的是安全舒适,UL完全能满足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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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积累了一年半几乎每个周末都爬山的经验,多次长跑比赛,半年的非洲舞课以及课上每次240次仰卧起坐,泡了一个月健身房练肌肉,多次负重徒步trail run, 读完了与长距徒步有关的3本书,咨询过起码10位户外专家,参考过超过20份装备清单, 在pmags的博客和whiteblaze.net上修炼了两星期,提前两周到盐湖城和丹佛适应海拔,临走前拜访CT总部咨询具体情况—这些就是我为了此次徒步做的准备。事实证明,每一项都起到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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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盒子”: 大家除了关注how fast, how long, how far这三个问题之外,很多人都问:你吃什么?我的吃的全部是提前寄到沿途的小镇上的,此行一共有7个地方。几乎每个都需要搭车到达。最重要的补给品是食物,燃料和维生素,因为沿途很多地方买不到。邮寄补给品,就一定要等邮局开门,所以尽量不要在周末到达。其实燕麦片/方便面/能量棒/土豆泥/葵瓜子/trail mix这些食品都很不错,也能在大多数地方买到。

每个盒子寄到沿途的一个城市,每个城市相距100公里左右。我必须要在把补给的食物吃完之前到达下一个地方。其中遇到过一起险情:我不知怎的只放了3包热食在盒子里,而那段路要走72迈。于是我用了4天,干完了5天的路程,只依靠3天的食物。“没有吃,没有穿,也没有那敌人送上前。” 另一次,是旅途开始第三天的时候断粮,幸好扎营半天等到了王阳,那奇多吃得很是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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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车去丹佛,顺道访金城:5月16日毕业,20号就开始了roadtrip, 从加州向南借道亚利桑那,然后北上犹他。6月2日在盐湖城沙发客2天,同时在附近的山上进行准备训练。6月5日从盐湖城开始搭车,只用了1天半就搭到了丹佛。在丹佛继续沙发客。最后的两天拜访了Colorado Trail Foundation的总部,得到了关于trail的一些最新消息。至此,准备工作基本全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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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样恐惧: 最初的10天,我的三样恐惧是–一个人扎营,闪电,和没有栈道标记(容易迷路)。中间的10天,我的三样恐惧是–山火,苍蝇蚊子,和找不到合适的营地。后面的10天,我的恐惧变成了一样:失温。头顶的电闪雷鸣都比不上失温可怕。但是在倒数第三天的时候,我遇到了此行最艰难的情况:严重迷路,且要一直在陡坡上开路。没有GPS, 没有像样的地图,我最后不仅找到了路,也找到了人,这不得不说是奇迹。

分道扬镳:第二天我和王阳就开始solo了,这是我俩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第三天晚上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露营。第十天的时候,王阳因为南美签证的手续要飞回丹佛,从此之后我正式一个人solo。长沼说,PCT上solo的人超过9成。的确,这一遭走下来,我深刻地意识到了步速对于走长距的人的重要性。在临走之前拜访了办公室,老大Bill Manning对我说:跟任何人一起走长距都很不靠谱;大多数人最后都会因为速度的原因分开。的确,solo满满的都是危险,但这几乎是长距徒步的唯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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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反应:除了在登顶Elbert的时候,心脏有微微胀痛扯痛的感觉,没有任何高原反应迹象。提前2周就到了科罗拉多高原适应,也许是没有任何高原反应的原因之一。

谁说科罗拉多从来不下雨?科罗拉多的雨季一般从七月下旬延续到八月中旬;作为今年的early-starter, 没料到还是赶上了雨季的尾巴。科罗拉多的雷雨多出现在中午1点之后,和傍晚4-6点之间,基本所有的雨都是雷阵雨。对于全栈道的精华,San Juan Mountains, 我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无穷无尽地空旷山顶,和山顶黑压压的乌云。高原上的雨是极其冷的,失温其实比闪电的威胁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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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鹰山迷路,上演“荒野求生”:走到黑鹰山山顶,海拔4000米,当时雷电正在我头顶肆虐,我一心只想下山。山顶分出了两条路,左一条,右一条。我选择了人迹较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不开玩笑了。在开始走错路之后,做的决策性错误是没有回到山顶继续找路。错误的那条路基本不是路,而是一个50度的下坡,完全off-trail, 比class 2可能难度还要略高。下坡之后,下方是一个山谷。我当时有三条信息:我要去的方向是东南方;我会穿过一条小溪,翻过一座山脊;最后到达的地点是一条乡村四驱土路。于是我一路开荒,向着东南方向走。在完全meiy偶路的情况下bushwack 五小时之后,已经饿得不行,但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坐下来吃饭,也没有时间吃饭,因为我一定要在天黑以前把路找到,不然连搭帐篷的地方都没有。一路上仿佛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脚印,但我知道那是我的幻觉。在一个下坡处,白桦林非常湿润,有20多只苍蝇围着我转,野草漫过腰际。当时刚下过雷雨,地面非常湿滑,树枝和石头隐藏在草下面,稍不留神就容易摔倒。终于,我隐约地看到了谷底的一条红色土路,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寻找的FS550. 一路基本上从山上滑着到了山脚,路上没有任何标牌。但是我觉得情况不妙,因为路边有一条小河,而我要去的那条路附近是没有任何水源的。

于是我把包放下,开始往西探路。大概走了1英里左右,我知道这一定不可能是正确的路,因为溪流一直都在。于是我折返。拿了头等和几个能量棒,我开始向路的反方向前进,把包留在山脚。当时是晚上7点左右,我一直沿着那条路上坡,一直走到9点,走了约4英里。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心想:如果这条路也不能把我带回栈道,那么我只能回到山脚,沿着溪流向西,一路有水源。土路会把我带到大马路上,到时候我再拦车。但这意味着我无法完成剩下40迈到Durango的栈道了。虽然这样的想法很让我沮丧,但我没有放弃,非常固执地继续沿着土路前进。就在几乎快要扭头返回的时候,我看到了路牌:FS550!! 在这个交叉口,有另一条路:FS564. 我对照了数据书,确认这就是栈道。而且我马上就在路牌上看到了科罗拉多栈道的标记!

更幸运的是,在这时我听到了人讲话的声音。我沿着声音寻找过去,是一群已经扎营的山地自行车手。其中一个男孩Pitt说,要不我开车和你去取包吧。于是我们就在四驱土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把包取到了营地,当晚和他们一起扎营。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惊喜。上天先给了我地域,又在之后给了我天堂。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找路,非常固执的push-on. 但是我也从这次的教训里学到了宝贵的经验:一定要带靠谱的地图;迷路后一定要回到原地,寻找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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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记:在科罗拉多栈道上,有两件让我印象格外深刻,并改变我户外理念的大事。而这两件事都是没有留下任何照片的。发生时的错愕,调动全身细胞处理的投入,让我没有任何时间心思去考虑如何脱险意外的事。这两件事不仅给我上了重要的一课,也让我复习了还在大学户外队就学过的金玉良言:Stay dry, stay put. 现在回想起来,在科罗拉多栈道上我的确缺少很多野外生存重要的经验和意识;而也万幸中逃过两劫,并成长许多。

七月的洛基山脉,正值一年一度的季风季。海洋流带来的温润海峰在拔高大陆分水岭时遇冷空气凝结,降水,每年夏季七月底到八月初的几个星期有时天天降雨,并且时间稳定地如闹钟一样准确。

这天,我和长沼在栈道上碰面,两人一同向我们的下个补给地–银顿市前进。下午三点,在石头山口(Stony Pass) 稍作休息,补充能量。这里到Elk Ridge一带被称为Chicago Basin (芝加哥盆地),地势平缓,没有遮挡物。我和长沼并不知道,今夏的最大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这段路完全暴露在林线以上,海拔有三千多米。连日的雷阵雨已让我对闪电和雷声司空见惯,丝毫没有更多警觉。

渐渐的,雨越下越大,我的手脚都被淋湿,变得僵硬起来。高原上的雨是极冷的,那种刺骨的冰凉渐渐袭来。

此时,我犯了一个大忌:偷懒,没有及时更换上雨衣雨裤,也没有给背包套上防雨罩。同时,我也并没有携带防水手套来保护我冻僵的手。“雨就 快要停了”,我这样告诉自己。老天爷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让雨越下越大,面积越来越广,乌云已布满整个天空,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蓝天的踪影。

我和长沼都意识到情况不妙:闪电离我们越来越近,而且四面八方都有。四面楚歌时,长沼决定原地等待。在这几分钟里,我的身体因为没有了因移动而产生的能量,已处在失温的边缘。

雨一直下。我们在一个土坡边扔下背包。因为我的手指已经没法动了,长沼帮我脱鞋,穿上雨裤(内部已经湿了),穿鞋,系鞋带。我顿时感到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没有自理能力,需要大人手把手教。长沼拿出他的防水手套给我戴上。我说你不用吗?他说自己并不冷;的确,早已换好雨衣雨裤的他看上去状态还不错,而我已经几乎僵到走不动路了。

这是的我们面临一个选择,是继续在雨中前进,还是找地方扎营?长沼开始四处寻找合适搭帐篷的地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他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搭帐篷的地方有,不过目测在一公里以外的谷底下面,有几棵树可以庇荫。

在我半信半疑地朝那几棵树移动的过程中,被一片巨石滩挡住了去路;我的腿已经僵硬地几乎无法下蹲。两人在前进十几步之后果断放弃,这番。也许,惟一合理的选择是继续前进,用身体产生的热量让我回温。这时长沼说了一句话:“It’s all in your mind (一切皆在你的头脑中)。” 让我恍然相信意志力的力量可以帮我做到一切。

说起防水化,我对这三个字可谓毫无意识!以往的雷雨,我都任凭着自己的路线图,裤子和背包湿掉。“失温”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太遥远的词,它只属于珠穆朗玛和泰坦尼克号。我的麻木不仁和轻敌险些让我付出了重大的代价。

前进了一个世纪。

雨是会吸魂的。它有呼吸,有情感,有侵入性。体温只是我们脆弱的保护伞。人的皮肤固然防水,但是面对雨水海水这些可温柔可参保的液体的时候,我们必须以最谦卑的心态承认自己的渺小和人体的不完美。

回想科罗拉多栈道上的一路,自然界虽说让人顿生孤独感,但对自己都是善意,友好的。山火没有烧过来,大雪没有下过来。没有遇到熊和山狮,没有崩石和泥石流,没有风灾和沙尘暴,几英里就有合适的水源,十几英里就有适合扎营的平地;下暴雨时常有山林庇护;坡不太陡,路不太难,全程属于class 1级别。当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懂得如何和大自然相处时,当我自鸣得意地嘀咕她的智慧能量和善变时,当我妄自尊大地享受她的恩惠而忘却她的参保时,这场雨下得正好,洗去了我的全部骄傲。

这种意识会伴随我走完科罗拉多栈道和太平洋山脊。之后的每一次出行,那么是简单的单日徒步,我也会带上雨具。背包的外置防雨罩,已经进化成了内部塑料内胆–我一直都没有把它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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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记:此次一共有3次在黑夜里用头等行走的经验。因为白天也走了一天,而且往往是已经连续行走了数天,所以夜行给我的体会是非常,非常的累。不过头等逼迫我把注意力放在脚下,而不是东张西望,倒是效率颇高。遇到过一对CDT夫妇,一天一夜走70多英里,我觉得我起码得先完整地休息两天才能搞强度那么高的徒步(几乎是越野跑了)

山路是家,是港湾。有洁癖?可大自然能脏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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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罗拉多的整个夏天,我只遇到了18个thru-hiker, 在此写下他们的名字:Wesley, Cole, Jasper, 长沼商史,Eric, Gunbi, Dave, Paul, Traveler (以上9人是solo);两对couple, 分别来自北卡和路易斯安娜,不知道名字。一对高中的好朋友, Alex and Thomas. 最大的组合是Manimal三人组。

7次补给,5次搭车: 最难忘的是遇上一对传教士夫妇。在放我下车之后,他们为我祷告,给我传教,还把收藏了10年的新约记录本给了我。虽然是重了点,但是这本《新约》我一直当护身符一样地放在身上。上图左边的那对夫妇则是一车就把我载了40迈,送到了Gunnison. 右图站在长沼身边的是Edward, 临行还送了我们两瓶免费的啤酒。我把其中的一瓶一直被了70迈,从Silverton一直背到了终点。

另外要感谢的,就是在黑鹰山搭救我的那一队自行车队。有趣的是,长沼在第二天遇到了他们,这群人把我的各种迷路囧事统统透露给了人家。

最后一晚扎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夏令营的营地。两个领队都很年轻,那个男孩也提到了《走入荒野》。这本书在旅途上被卫斯理,王阳,和长沼都提到过。

旅途最后一天的惊喜,就是迎面而来的那50多名山地自行车手,他们要在一个星期内骑完我用一个月走完的旅程。了不起,英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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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道奇迹的放置者和准备者,被称为“栈道天使”。天使们都是义务为徒步者服务的志愿者,他们的帮助形式有许多种:有的人会为徒步者准备这种出其不意的”宝盒“,有的人会在栈道旁做食物烧烤分给过路人,有的人会为徒步者接收补给包裹,有的人会把家里的后院腾出来给徒步者搭建帐篷,有的人会开车帮助徒步者往返补给地点,有的人会处理协调失踪徒步者的搜救工作,甚至有的人会敞开自己的家门,让徒步者沐浴,洗衣服,在自家的房间里休息。几乎徒步者的任何需求,这些”天使“都会有求必应。

天使的出现,也是很随缘的。有时候,路上遇到的一个单日徒步者,在他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有可能成为”天使“:只要他为徒步者施予了,付出了,他的所作所为就会成为一个“栈道奇迹”。不管是一个巧克力棒,还是一瓶水;长距徒步者是需要自己自足的,是不能指望别人来供给自己的,但若有他人愿意无私的把它的资源分享给你,他就成为了你的天使,不带引号。

总部老大比尔帮我联系的这位栈道天使“苹果大叔”,是一位“职业天使”,也是科罗拉多栈道上唯一活跃的一位志愿者。他在整个栈道最为干涸的第18段搭建了一个蓝色大棚子,下面摆放着零食,水,急救药品,指南书,地图,最神奇的是他竟然有办法冷冻了一箱冰淇淋!

苹果大叔当天把我从Gunnison市送回栈道,又开着他的越野车到他的蓝色大棚那里等了我几小时。苹果说他每年夏天都会在这里驻扎6星期,帮助经过的徒步者,山地自行车手,甚至是骑马者和牛仔。而这辆越野车,也是他风尘仆仆地从俄亥俄州一路开过来的;如此往复,已经六年了。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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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入所谓的“荒野”,并没有抱着什么大的期望。寻找所谓的人生意义,对我而言终究会落空。我喜欢行走,喜欢自然,喜欢呼吸大山里的空气,仅此而已。当然,在行走的时候,我也确实发现了一些除人生意义之外的其他东西。几年前校内上流行过一篇文章,说是女孩要拥有“能让双脚坚定踏实地站立在大地上”的东西。不管这是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想我已经慢慢地获得了这种能量。

以身体上的痛苦去换来精神上的愉悦,我觉得值得。与松林,雪山,溪流,白云作伴的每个白天和夜晚,我觉得值得。在栈道上,我读过了今生精力最充沛和心情最愉悦的一段时光。

旅途中最感动的一个瞬间,是在和苹果大叔分别的时候。他说:I can already tell, you are gonna make it to Durango.

失温,迷路,雪地,这些都是我在途中学到的经验。以后再走长距,我会更加坚定,更加自信。最坏的事情要尽量避免;但若遇到了,去迎接它,然后让这段回忆成为宝贵的财富。

到达Durango 2013年7月21下午,经过30天栈道上的跋涉,我来到了科罗拉多西部的小镇Durango, 为此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当时我背着圣经的《新约》,背着Edward送我的啤酒。在栈道尽头,将啤酒喝完,是这次旅途结束最好的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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